自从回到机构后,莱恩就一直在自己的房间内休息——她已经两天没有出过房间了。
莱恩的房间不大,却很别致——房间整体色调是纯白色,各种高科技家具简单而又整齐的摆放在它们最应该在的地方。这间典雅别致的房间,是莱恩正式成为古代兵器适格者之后得到的奖励。但对她来说,这里跟她原先居住的囚室并无二致——那扇紧闭着的门,只有机构的管理者才有权限打开。这里只是个装饰得典雅了些的牢房。
莱恩侧卧在横放于房间里的大床上。她穿着白色的睡袍。纤细光洁的小腿裸露在外。房间里很安静,以至于时间都仿佛静止了。
这时,挂在墙壁上的可视电话突然亮了,来电提示音随之响起。极致的宁静被打破,显得提示音异常鼓噪。就算是熟睡于美梦中的人,也一定会立刻被它吵醒的吧。
莱恩醒着,两天以来她醒着的时间远远超过睡着的时间,却无动于衷。鼓噪的提示音似乎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她依然如睡美人一样侧卧着。红色提示灯闪烁了十几秒后,频率开始变快。电话提示声也变得愈发急促,一声声比青蛙喊叫更让人难以忍受的响声回荡在这个本应安静至极的房间里。
“警告。警告。来电者为小安东尼教授。电话若在十秒后无人接听,居住者将遭受电罚。”报警声响起。声音来自于天花板。那是这座机构的控制系统所发出的报警声。机构内的每一间房间,都受控于机构控制系统。所谓的电罚,是用虽不致死但足以让人一整天动弹不得的电流去电击受罚者,这是控制系统最常用的惩罚手段。只要控制系统判定房间里的居住者不服从上级命令,便会自动给予他们电罚。
莱恩转动眼球,看了眼可视电话,却依然没有哪怕是动一下手指的打算。此时的莱恩,沉浸在自责与愧疚中。哈伦瘦弱的躯体和他们不久前刚定下的约定,始终在她脑海中沉浮,久久不能忘怀。
“执行电罚。充能开始。”控制系统开始了电罚的执行。房间内灯光熄灭,一道电弧在天花板上形成,却又突然消失了。灯光重新点燃。只听到控制系统的声音如此说道:“接高权限指令,电罚取消。特别监控指令取消。可视电话接入,启动自动接听功能。”
“是我。”
是小安东尼教授冰冷如旧的声音。很明显,刚才解除电罚的人即是他。在整个机构史上,或许还是第一次有人从控制系统手中逃过一劫。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竟然让莱恩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坐立起来。她表情有些慌张,似是受惊的小鹿,略显凌乱的秀发即使刻意,也藏不住那碧绿的眸子里凝聚的泪水。
可以说在机构中,包括设立于六国里的机构分支组织,都没有人敢违抗小安东尼教授的指令。他是整个机构的总负责人,兼中央国古代文明研究开发委员会主席,被世人称作现代机器人之父。同时,他还是传说中的学者,人类真正的救世主——大安东尼教授的儿子......在社会上,其身份更是超然,社会地位甚至隐隐高于六国元首。七国代表议会上亦有他的席位。
“一路上发生的事情汉斯都向我汇报了。关于那个叫做哈伦的少年,我还有很多事情想问你。到我办公室来。”说完,可视电话灭了。
房间自动门随后打开。两名穿着黑色西服的管理型男体机器人迅速走入,异口同声的说:“适格者莱恩,请你抓紧时间。”这两名英俊又颇具风度的机器人是配属于莱恩的专用服务人员。他们既要负责照顾莱恩的日常起居,又要担任莱恩在机构内的向导。这个机构内部结构非常复杂,仅凭纯人类的记忆力和方位感的话,在这犹如巨大迷宫的机构中行走势必会迷路,因此为他们配置向导是必须的。当然,机器人向导更重要的意义在于,不让纯人类擅自在机构内行走,避免他们在不经意中去到不该去的地方。机构所从事的研究,均是级别最高的机密,如果发生泄密事件,恐怕即使是无意路过的人,也会被丢进燃烧炉。
重视保密性管理是机构的传统。
“哈伦……”莱恩喃喃自语。听到教授提到哈伦,就像是往她伤口上撒盐。她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适格者莱恩,请您注意时间。”两名机器人同时催促道,他们边说着边走上前来,熟练的帮莱恩脱去了白色睡袍,莱恩无暇如脂的肌肤裸露出来,尚未发育完全的酥嫩胸脯随着她的呼吸起伏着。此景美如画。她低着头,闭着眼,任凭这两个机器人在她身上捣鼓——对于这种毫不尊重少女隐私的行为,她早已习惯了。这是过去几年里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更何况,这两个机器人还是穿衣打扮方面的专家!其中一个机器人从衣柜中翻出一套白色连衣裙,娴熟而又细致的帮其穿上,连衣裙穿在莱恩身上,没有一丝褶皱,贴身的仿佛天生就长在莱恩肌肤上一样。另一个机器人手部变成了梳子、吹风机和牙刷,飞快的帮她刷牙,并为他打理因睡觉而弄乱的绿色秀发。不一刻,柔顺的绿色长发便恢复了以往顺直的造型,亮着健康的光泽。
俩“管家”将莱恩打扮好,对视合掌,小小的庆祝了一番后,又马不停蹄的领着她向外走去。
莱恩跟在他们身后穿梭在仿佛蚁穴的机构里。一路上,她不停猜测着小安东尼教授可能会问及的话题和她应该作的回答。在机构生活了十几年的她,从未近距离的跟小安东尼教授交流过。事实上,若非小安东尼教授布置她去执行那个重大任务,她甚至都不曾见过小安东尼教授。
随着他们的行走,莱恩身边的环境一直在变化着。虽然只是窥见机构的冰山一角,但周围环境的多变化,已让莱恩目不暇接——有时,周围像是海底世界,无数从未见过的巨大海洋生物隔着玻璃墙,在他们头顶上遨游;有时他们又像是进入了原始森林,无数个装有变色树蛙、异种森蚺、史前巨鳄等等稀奇野生动物的巨大圆形玻璃容器,如同蜂窝一样挂在天花板上,森然恐怖;有时又像是进入了太空无重力环境,无数星云状微粒群模型遍布在他们周遭……所有的这些,都是因机构研究所需而布置的实验场所——同时也是被圈养在安定墙内的科学家们的无奈之举。当然,能在有限的空间里模拟、布置出这么多场景,均归功于对古代文明的发掘和利用。
机器人选择了最近的路线,即使如此他们也步行了约三十分钟,才终于停下脚步。他们到达了目的地。可要说目的地的话,这里又有些奇怪——他们停在的地方,是个只有一堵墙的死胡同。
莱恩有些不知所以,瞪大了眼睛张望四周,可无论她怎么寻找,这里都只是一个什么也没有的死胡同。唯有不间断照明还能体现出这里的科技感。
在此之前,她并没有去过小安东尼教授的办公室。
“适格者莱恩,请你退后。”两个机器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知道他们肯定要做些什么的莱恩,微微点头,向后退了三步。
“请再退后一些,确保你的视线被我们遮挡住为止。”机器人又道。
莱恩又退后三步。
见莱恩退到他们预期的方位后,他们各自伸出自己的一只手——站在左边的机器人伸出左手,站在右边的机器人伸出右手。两只来自不同主人的手掌,笔直而服帖的按在墙体的正中央。墙面与手掌形成无缝衔接。一道蓝光沿着墙面缓缓扫过两只手掌的掌面。
“收到开启指令。指令输入者:XF-002,XF-003。开始身份确认。身份确认完毕。输入者身份符合本系统安全规定。请两位输入密码。”有声音从墙体中发出。是机构控制系统的声音。跟语音同时出现的,是一个在墙面上凭空亮起的约莫12寸的蓝色电子屏幕。屏幕上半部分的画面是一个不停运转的红色星球。星球旁有六颗颜色各异大小相近的卫星绕其飞行。这是机构的logo。下半部分显示的是一个数字键盘,这显然是用来输入密码的。
一名机器人先上前在数字键盘上敲了四下,敲完后他后退到莱恩身旁。另一名机器人走上前,挡住屏幕,又敲了四下手指。看来这是一个八位数的密码,而这两个机器人每人都只知道其中的四位数字。
“确认密码。门,开启。”
话音刚落,一道连接着墙面顶部和底部的笔直蓝光从墙面的中心线上亮起。起先只是一条肉眼难辨的细缝,而后逐渐变宽,像是画笔涂色一样,很快,整堵墙面都被涂成了蓝色。蓝色光芒覆盖墙壁,其质感和粒子感,与古代遗迹那射出注在地面上的光芒如出一辙。
两名机器人齐说道:“门已开启。请你立刻进入。我们会在这一直等到你出来。”
“你们……不进去吗?”莱恩问道。想到要独自面对小安东尼教授,她难免有些紧张。
“我们没有获得进入其中的权限。适格者莱恩,请你抓紧时间。”机器人回答道。
莱恩看了眼那由蓝色光芒形成的“门”,心中叫苦:“又是光线传输通道吗.....这几天但凡进这种‘门’就没遇到过好事……看来这次进去也是凶多吉少……”话虽如此,该进还是得进呀。而且,关于哈伦,她多少也有一些事情想向小安东尼教授请教下。她碧眼流转,一咬牙,没入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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